荣丰公司,副董办公室。
“徐总,您看,这是最近两个月的资产负债表”,财务经理夏女士送上一张报告,脸色凝重的说,“截止上月底,我司的业务量虽然与同年相比有所提升,但是利润却不如往年,个别项目反而大幅度下滑”
“嗯,你有什么看法吗?”徐天朗叼着烟头,两指捏着A4纸的一角,抖了一抖。
“我查看上年度同期,在采购、运输、安装、人力资本,和耗材上做了一个详细的分析,”一边说一边递上另外一份比较厚实的文件,“我专门针对着几个方向做了调查,您看看”
“好的,放我桌上,我会看的。先说说你的结论吧”,徐天朗毫不在意。
“造成利润低下的主要因素是采购价格的上涨,与同年相比,市场部采购的各种设备或多或少都有涨价,幅度从8%——100%不等,这是最大原因。”夏经理紧张的看着徐天朗,生怕他因责怪财务部监督不到位而骂人。
稍微停顿一小会,发现,咦,没有,对就是没有骂人,也没有表示诧异,很平静的样子。
“第二个因素,是基建耗材和工具耗材,花费的成本是往年同期的2倍左右。我的建议是,让市场部门寻找质优价廉的供应商,让工程部重新考察施工过程中的用料情况,杜绝过度浪费。”
一口气说完,夏经理低眉顺眼的站立一旁,用眼角瞟向市场部副主任马立伟和工程部总监王志文。
“徐总,现在市场上都在传着一个消息,就是发改委打算大幅度提升钢材单价,网传至少上涨50%,现在市场上已经出现跟风现象,个别的还有商家囤货居奇,还有其他基建方面的生产资料也会随之上扬,别说找更便宜的供应商呢,下半年能维持现有采购价格,都算是好的了”马主任立马上前吐苦水。
“我们一直合作开的供应商呢?不是有合同规定吗,怎么能说涨就涨,马上去接洽相关事宜。那个工程部呢,怎么说?”
“是徐总,是这样的,最近的施工单比较多,我司安装师傅和熟练工人不够,所以只能让老师傅带着一些新人,分担一些不太重要的工程量,所以造成一些浪费。但主要还是工程耗材和工具耗材的价格也跟风上涨了。而且我工程部用的东西主要是从市场部采购物资中领取的,除非特别情况,我部才额外自行采购。你看,这是额外采购费用的报告清单”,王总监平静的回复,“这些我都是按季度汇总到你这边的”。
……
“那行政部,有什么要说的?”徐天朗看向李丽卉。
“董事会最近没有什么大动作,程总也没有其他交代”李秘书正儿八经的回答。
“散会”
!!!!!!!!!!!沉默!!!!!!!!!!!!!!!!!!!!!
荣丰公司,重要部门有市场部,由徐天朗直属领导;工程部,也就是施工队伍,由程刚直属领导,具体工作由王志文总监全面开展工作;行政部,程刚直属领导,由李丽卉主持工作;财务部,程刚直属领导,由夏玲主持工作,而且财务部对于各项用款有审批权利。
至于嘉陵市分公司,则完全在程刚的领导下,由小女生黄助理主持工作。
但是嘉陵市的业务刚刚铺开,主要是完成由总公司分配下来的订单,说白了就是自身造血能力不足。
这也是程刚年前年后一直忙碌的焦点所在。
“徐总,昨晚程总让我拟定一份公司股份合同,你看看”,等其他人都走了,李丽卉踱步到小狼的身边,俯身放下一张刚打印的股份合同。
“嗯,这事啊,其实早就说好了,起初依仗苏依琳母亲的身份,我们荣丰才能稳步发展,确实答应给她10%,只是当时口头说过,然后草稿了一份协议而已,现在只是补上完整手续,也好,我同意。”
合同上大致是从程刚与徐天朗手中,各减5%份额,无偿转让给苏依琳,调整过后公司股份占比:程刚55%、小狼35%,苏依琳10%。
这次是以文件的形式落实,然后送到工商局和公证处备案的,具有法律效力。
“好的,李丽卉你按照董事会流程去办理吧,还有那边的事情你要多上心!”徐总的中指有力的敲着办工桌:很快,你就不是大股东了,而是我说了算,都是我的。
“出去喊蔡昌霖进来,我有事要问他”
杜-——杜、杜,“徐总,您喊我有事?”点头哈腰的蔡昌霖,笑眯眯的走到老板桌前。
“供应商那边没问题吧?刚才财务部找茬来着,你的工作要做仔细一点,认真一点,多找几个后备供应商,要跟它们交代清楚,懂吗?”
“啊,啊, 这,我这边每一类的物资供应商,已经准备了三家,放心,老板,都是我们自……”
砰,小狼一巴掌拍向桌面,制止了老农民的话头,气势汹汹的呵斥道:
“唉唉唉,说啥胡话呢,还没下班你就喝上了!听着我说,要多增加后备供应商,去吧,把事情做好,小心我要你人财两失,知道吗?”
“出去!”车,什么人,未老先衰的样子货,迟早合该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但不是现在……
!!!!!!!!!!!!!沉默!!!!!!!!!!!!!!!!!!!!
“好了,要听话,今天你只能清心寡欲,喝白粥吧,对身体好着呢,哈呵”,苏依琳小手一推,“呢,今天你只能吃这个,我盯着,喝了吧”,嘻嘻!
“哎,对了,昨天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把我送医院,喝醉而已,又不是究竟中毒,能不能别折腾我”郁闷的程刚,苦瓜着脸,“现在还让我喝粥,你看看,净水多,都没看到几粒大米,好歹也配上一碟鸳鸯肠粉啊”
“没事,反正住进医院了,顺便做个全身检查吧,对吧,一事不烦二主,你都住进来了,就当阴差阳错咯,吃吧,这个好啊,多养生啊,赶紧的别磨叽了”,小魔女托着两腮,自个傻乎乎的乐呵呵。
“去,一边去,这个真不想吃啊,口淡啊,淡出鸟来了”一脸嫌弃的下床,想走人。
苏依琳一把拉住,“谁让你喝酒来着,难道你不知道做体检不能喝酒吗,大鱼大肉也不成,反正,我不管,今天你呆这里,明天就可以做检查啦,再忍忍吧”
“TMD,发生什么啦,谁要做体检?”
苏依琳两根食指向前一指,配合着点点头。
“难道昨天我糊里糊涂的说要做体检?醉话都能当真,瞎几把胡搞!”程刚拍着脑袋说。
“对啊,你忘记啦,这是你吵着嚷着说要来的,我可没有自作主张哦”,苏依琳吐着小舌头,古灵精怪的,拉着程刚的手臂摇啊摇的,“要不然我怎么把你送医院呢,要送也是送回你家去啊,让你的亲亲亲亲亲老婆好好爱护你呀,又怕你的亲亲亲亲亲大老婆看见我两在一块,怕不又得想入非非,嘻嘻!”
“打住,打住,得了,我就知道,碰见你准没好事,我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对吧,算了,就当住酒店吧,就是怪怪的”生无可恋的程刚认命了,他自认无法逃出小魔女的五指山。
“你等等,我去去就来,别想跑路,看我不胖揍你一顿,赶紧喝粥,一点不许剩下”,两只洁白的小手,握拳示意做敲打状。
“去吧去吧,最好别回来了,最好不见,这样我就能离开了,噢耶!”
【新的公司股份分配合同尽快按流程走,弄好了给我消息】,程刚忙里偷闲的给李丽卉发短信后,看着微信消息通知里头的未读提醒,原来一直心心念念的人没有给他任何消息,心里不由得失落起来。
哎!
也对,以前工作的时候,也不见得盼星星盼月亮希望自家老婆找自个儿,现在闲下来了,怎么反而有如此犯贱的想法呢!
不对呀,以前我不按时吃饭,媳妇儿就着急上火的。
不对劲,是什么时候开始,老婆变得不在乎……
“啪”,对,就是不在乎。
现在自己媳妇对老公的态度就是不在乎,要不听到我去找苏依琳怎么会没反应呢。
程刚大手摸着还算好使的脑袋,cpu在暗自疯狂的转动,传出丝丝烧焦的味道,还是没有答案。
铃铃铃……“妈?”想到自己的医院病床上躺着,不好告诉爸妈啊“你找我有事?”
“儿啊,你又不在家?臭小子,公司重要还是家里老婆孩子重要,你难道分不清楚吗?”气急败坏的唐母,一声河东狮吼。
“这,这不是忙吗,还得过一阵子。哎妈,你在哪里?怎么知道我……”小刚子面对刚毅的老母亲可没辙了,只能陪着笑。
“滚,真干活呐,还一阵子,你咋不上天去了,整辣么大一家公司,还事事需要董事长亲力亲为,得了,你这小子怕是不知道大祸临头了,活该你受罪。你管我在哪里,你连老婆孩子都不管,还能管你老娘上哪去?我看你啊……诺大一个家,一个人影都没有,害我白跑一趟。我告诉你程刚,别把我乖孙弄丢了,我跟你没完!”
“妈,妈……”看着已挂断的屏幕,程刚苦笑着,这是那跟那呀。
“去,看我提着东西都不搭上一手帮个忙什么的,你们姓程的老小都不是个好东西。”太后娘娘眼珠子一瞪,“是是是”程爸摇着大尾巴,一手接过来水果,另外一只手上还有几袋食材呢。
“快收拾收拾,待会……”唐母顺手拨打着亲家母的电话,立马换上笑脸,“喂,亲家母,哎!您好!看着高考临近啦,要注意身体啊,毕竟备考这事——难熬,我知道那北陵大街上弄里有一家滋补汤熬得不错,要不我们一块去尝尝?”
“呦,您好您好!唐姐!谢谢关心啊,有你这个亲家大姐,我可省心不少啊!您得空找我闲聊啊,我现在可没多少时间跟你话里话长的,这边实在忙,实在对不住了。”慕青老师接到唐母的电话,感觉比较突兀,要知道两家子虽说住在同一个城市里,但平时一年到头都没有几次围在桌上吃饭的时候,怎么突然让一块吃饭呢?
“呵呵,您看,大忙人了吧,再忙也要“保养身体”啊,特别是现在“特殊时候”啊,半点不得马虎呀!”太后娘娘继续邀请,是要不达目的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您这是——好的,具体是什么时候,好让我先过去店里候着你”,感受到电话里头亲家母的不对劲,慕青最终答应了。
“呵呵,这就对了,距离学校不远的,放心吧,有些事在电话里不好说,我们见面聊,就在今晚吧,待会见”。
慕青手持电话站立着,思绪登时清明。
自家与亲家平时不争不吵,这么多年下来相处融洽、从来没有过磕磕碰碰,更没有污言碎语的,如今能让亲家母如此着急的找自己当面聊天,嗯,有事,有大事,而且很可能不是好事。
如果是自家的事,还能找亲家说说吗,所以极有可能是晓雯的事。
本来就严肃的慕老师眉头一皱,电话就拨给女儿,一手横抱胸口,一手肘抵住,低头看着路,继续往人烟稀少的校园快步走去。
“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话筒传来机器人的合成声音,再拨……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留言请按……”,死丫头,这会儿日上树梢头,她在做什么啊,再“您拨打……”,慕老师在小花园里都转了两圈了,打了好几次,都是无人接听,既着急又无可奈何的直跺着脚,“不打了,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手指一抬银质无框眼镜,要回教室准备上课。
其实,就在唐母上门的时候,就给“闺女”打了电话,可是一样没人接听,直到她在家里巡查一趟后,才给儿子和亲家母电话的。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十分大男人主义,当年30好几了都没谈过女朋友,好不容易谈成了,过了89年好日子,眼看这好日子也快到头了,心里急得想热锅上的蚂蚁。
但又不清楚小两口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好下口帮衬谁,哎,烦!
现在的老人都是成精的存在,不说人情世故,别说小年轻的那点事情,更大的风浪,在他们那个年代谁不经历过一点;小两口想瞒,那是要瞒得住才奇怪呢。
要不有这么一句话来着: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也有部分老人家,为子女忙活一辈子,临老好不容易抽身出来,也不愿意揪心小辈的事,岁月静好就挺好的。
“老头子,你说咱闺女去哪里了?”程刚家大沙发上,唐母拉着丈夫唠嗑。
“哎,你这是瞎操心,谁没点事啊,晓雯难道就不能自己出去耍来着,合着你的意思,这老公不在家的时候,老婆就非得守着这个家?”患有多年气管炎疾病的程爸鲜有的怼上去。
“你别拆台呀,你也不看看小刚,整天忙乎他那家公司,前年整整一年的,有几天是呆在家里的,儿子没忙明白,难道你脑袋也进水了不成。啧啧,一个已婚女的在家守活寡,日子不好过啊”唐母心里十分担忧,那个“愁”字都写在脸上了。
“去你的,你才守寡,哪有母亲诅咒儿子的,我看你才不正常,成天疑神疑鬼的,我看他们挺正常啊,这不结婚几年啦,不都这么过日子的,你现在才说有问题,我看是不是有问题的是你,你是吃撑了吧?”好不容易,找到反驳太后娘娘的机会,程爸也不是省油的灯,对着老婆子指指点点的。
“哎,你不是女人,你们男人不懂的”唐母拉长脖子,后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的说,“我,上一年,我们不是在这里呆过一段日子嘛,那时儿子在长期外地。住进来的时候,我还没发现什么,可是后来我觉得我闺女的神情、姿态、脸色变好了不少,很多时候能掐出水的小脸蛋都是红润妩媚的,错不了,一定是这样”。
“亏你还记得那么清楚,我咋不知道哩,再说晓雯她不是经常去健身房嘛,就你多事,就你作怪,”程爸还是不屑一顾,“这人啊,就想喝茶,一壶绿茶,不同的人品,有的人喝出清爽甘醇,有的人喝出满口苦涩,有的人喝出先苦后甘。你啊,多往好的方向想。”
“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你当年那样……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孙女,宝贝得很呐,我不帮帮谁”说着说着,点点委屈涌上心头,哽咽着。
“唉!别说——不说当年了,这个秘密谁都不能说,这是我两要带进棺材的”,程爸粗着脖子扯呼。
平常对啥事都爱理不理的,也没见他发怒过,估计这会踩中了他的痛点,哦不,应该是死穴。
……客厅里,长时间沉默。突然间,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