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赫连明婕那一番惊世骇俗的“后宫排位”宣言,最终还是在苏念晚那忍俊不禁的笑声和鹿清彤羞愤交加的制止下,不了了之了。

帐篷里的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但在苏念晚那成熟而从容的掌控下,很快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和谐。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出戏没有唱成刀光剑影的宫斗,反而歪楼成了一场啼笑皆非的相声,也算是意外之喜。

当天晚些时候,苏念晚便带着几位太医返回了京城。

她来时悄无声息,去时也未惊动太多人,仿佛只是来军营里走了一遭,看了看旧友,顺便给些兵士瞧了瞧病。

时已临近十二月,凛冬将至,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圣人忽然降下旨意,宣称自己近来偶感风寒,欲效仿前朝故事,于隆冬时节,移驾骊山行宫,进行为期半月的“休沐”,并将在那里召见群臣,共浴温泉,以祛寒气。

届时,所有在京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以及少数奉召进京的外地大员,都将随驾前往。

“休沐?”鹿清彤看着孙廷萧递过来的那份抄录的旨意,有些不解。

“就是放假去泡温泉的意思。”孙廷萧解释道,“这事儿不是每年都有,全看圣人的心情。我够了品级之后,也因为常年不在京中,一次都没赶上过。”

“不过你可别以为,这真是让大伙儿去花天酒地、享受太平的。”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寻常的大朝会,不过是一两天的仪式,只要是在京城的官员,都能去凑个热闹,听个响儿。但这次的骊山休沐,能去的,就要好好考校一下品级和身份了。”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当然,明婕作为随行“家眷”。而你,”他侧过头,在鹿清彤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惹得她一阵轻颤,“身为状元娘子,自然也是要去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已经让二哥、老程还有老黑他们几个也开始准备了,届时一同随行护驾。”

鹿清彤被他这亲昵的举动弄得有些脸热,但心思很快就被他话语里的信息所吸引。

高阶将官文臣特意聚集,大朝会没来的人这次都要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度假。

果然,没过几天,更详尽的消息便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他们很快就得知,这次的骊山休沐,确实非同寻常。

不仅仅是京中的权贵,就连好几位常年镇守边关、轻易不入京城的一方大将,都赫然在随驾名单之上。

“凉州的赵充国老将军……山东的徐世绩……扬州的陈庆之……”

“还有幽州节度使,安禄山。”

这几个人,无一不是手握重兵、割据一方的封疆大吏。

他们与孙廷萧、岳飞等人并列,是支撑起整个天汉王朝军事力量的几根擎天柱,但同时,也是悬在皇帝心头的一把把利剑。

“看来,他们比我们更早就收到了皇命,算算日子,这会儿恐怕都已经动身在路上了,说不定比我们还要先到骊山脚下候着呢。”孙廷萧道。

骁骑军中军大帐内的气氛,因安禄山这个名字而变得格外玩味。

“安禄山……”秦琼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此人久在幽州,名为防备北方诸部,实则早已自成一国。他手下明面上的兵马编制,就有十万之众,这还不算他私下招募豢养的胡人私兵。可以说,他是如今所有边镇节度使中,势力最大的一个。”

程咬金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哼了一声:“势力大又如何?他跟当朝右相杨钊可是死对头,两人在朝堂上互相参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这胖子滑头的很,他知道斗不过杨钊,就转头去巴结杨钊的妹妹,当今的杨皇后。各种奇珍异宝、甜言蜜语,把他那个『母后』哄得是心花怒放,天天在圣人耳边吹枕边风,夸他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儿子。”

“所以,大家都知道安禄山野心勃勃,势力庞大,又在朝中多方运作,但他依然能得到圣人的恩宠。”孙廷萧接过话头,“圣人惯于用恩宠笼络他。因为只要安禄山还在幽州一日,北方的边患便一日起不来,但你别问安禄山用的是什么手段。”

鹿清彤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中已是一片清明。皇帝、权相、外戚、骄横的边将……一张复杂而危险的权力之网,已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这次安禄山奉召前来,这骊山脚下,必然是有好戏要唱了。”孙廷萧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至于凉州的赵充国、山东的徐世绩、扬州的陈庆之,这几位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届时自然也是各有各的算盘。”

既然圣意已决,多想无益。众人一番计议之后,骁骑军大营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

数日后,京城朱雀门外,旌旗蔽日,甲胄鲜明。天子出巡的仪仗延绵数里,金戈铁马,气象万千。

负责此次扈从护卫的,正是当今天汉军界的另一位巨头,禁军都统制岳飞。

他身着一套银色铠甲,身披白色帅袍,静静地立马在天子车驾之侧。他面容刚毅,神情肃穆,整个人渊渟岳峙,自有一股不动如山的气度。

而在他身后,一支同样身着银甲的精锐部队——背嵬军,亦是军容整肃,鸦雀无声。

队伍前方,几员大将尤其引人注目。

为首一员少年将军,手持一对两银锤,眉宇间英气逼人,正是岳飞的长子岳云。

他身侧,杨再兴、毕再遇等久经沙场的宿将分列左右,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伐之气。

而在这些纯粹的武将之中,还站着一位身着文士袍,却腰悬长剑的年轻人,此人正是岳飞麾下最重要的幕僚,虞允文。

武有猛将,文有谋臣,父子同心,这端地也是一套攻守兼备、相当完整的核心班子。

当孙廷萧带着鹿清彤、赫连明婕以及秦程尉迟三大将,率领着骁骑军的队伍汇入仪仗时,遥遥地便与岳飞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两人没有言语,只是极有默契地微微颔首,便各自错开了视线。

庞大的队伍开始缓缓开拔,车轮滚滚,马蹄阵阵,向着城外的骊山行宫,浩浩荡荡地进发。一场关乎天下格局的盛宴,即将拉开帷幕。

经过一日的缓缓行进,天子那庞大而威严的仪仗队伍,终于在日暮时分抵达了骊山脚下的中途行宫。

这座行宫虽不如京城皇宫那般宏伟壮丽,却也依山而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别有一番清雅与肃穆。

车驾尚未停稳,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迎驾队伍便已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几位身着各色戎装的大将,无疑是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鹿清彤坐在马车里,透过纱帘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凉州都督老将赵充国须发皆白,却依旧身姿挺拔,神情沉稳,一派宿将风范;他身旁的兖州都督徐世绩则面容清隽,目光沉静,若非那一身甲胄,更像个山间修仙的老道;而扬州武威将军陈庆之,更是只着了一身素白的长袍,连盔甲都未穿,只是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在众多杀气腾腾的武将中,显得卓尔不群。

他们身边都只带了少数几名亲卫,显然,手下那些能独当一面的大将,都留在了各自的军镇,以确保军务万无一失。

然而,在这群人之中,却有一个身影显得格外扎眼,与周围所有人都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便是幽州节度使,安禄山。

他身形痴肥,挺着一个巨大的肚子,几乎要将身上那件用金线绣着猛虎下山图的华贵锦袍撑破。

他满脸堆笑,那笑容谄媚而油滑,看起来像个富态的商贾多过像个手握十万重兵的一方统帅。

最重要的是,与赵充国等人几乎是单枪匹马前来不同,安禄山的身后,竟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大批心腹将领。

史思明、安守忠、崔干佑……这些在幽州军中呼风唤雨、能征善战的悍将,此刻都如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他的身后。

对外宣称的理由,自然是为了彰显他对圣人恩典的无限感激与重视,连一刻都不敢离开岗位,所以将最得力的手下都带来,以便随时听候圣人差遣。

孙廷萧立马在鹿清彤的车驾旁,看着远处安禄山那副前呼后拥的张扬派头,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看见了么,”他压低了声音,对车内的鹿清彤说道,“彰显自己声势之大。”

鹿清彤心中了然。

这哪里是来休沐,这分明是各自带着自己的底牌,来参加一场不知结局的豪赌。

一场看不见刀光剑影,却可能比任何战场都更加凶险的较量,已经随着这骊山脚下的第一次会面,悄然拉开了序幕。

随着圣人那辆极尽奢华的鎏金车驾缓缓驶入行宫深处,沉重的宫门随之关闭,将喧嚣与凡俗彻底隔绝在外。

庭院中,那股子令人窒息的庄重与肃穆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微妙、更加暗流汹涌的氛围。

留下的众人,都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一群人。他们彼此对视,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低沉的交谈声便如潮水般悄然涌起。

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军方要员,平时散布在帝国广袤的疆域各处,根本不可能聚得这么齐整。

如今,他们都站在了这里。

而朝堂上那两位斗了一辈子的巨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左相严嵩年事已高,步履有些蹒跚,但他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里却闪烁着狐狸般的精光。

他拄着一根鸠头杖,在几名心腹的簇拥下,颤颤巍巍地走向了同样须发皆白的赵充国,脸上堆着菊花般的和煦笑容,嘘寒问暖,仿佛在与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叙旧。

而另一边,正值盛年的右相杨钊则显得精力充沛得多。

身为国舅,他自有一股旁人难及的贵气与倨傲。

他大笑着拍了拍徐世绩的肩膀,言语间满是亲热,仿佛对方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他们二人的心思,在场的都是人精,谁看不明白?

去年那场惨烈的西南战事,不仅打残了七万大军,更是引发朝臣通力弹劾,接连将司马懿和高俅这两任太尉拉下了马。

如今,太尉之位空悬已久,军方群龙无首。

谁都知道,圣人这次召集众将,恐怕也有意在这些人中,考察出一位新的军方代表人物。

这块巨大的砝码,无论加在左相党还是右相党的哪一边,都足以改变朝堂的格局。

就在这些文官政客们忙着拉拢军心之时,孙廷萧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根本没去理会那两位当朝宰相,反而一把拉过身边鹿清彤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那群还未曾与她正式见过面的封疆大吏们。

“来来来!列位诸公!”孙廷萧的声音洪亮而热情,带着他特有的那股子张扬与不羁,“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便是今科的新科女状元,我骁骑军的主簿,鹿清彤!鹿主簿!”

他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一时间,庭院中出现了片刻的寂静。无数道或惊奇、或审视、或玩味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被孙廷萧半揽半搂,推到众人面前的鹿清彤身上。

鹿清彤心中虽有些无奈于他的孟浪,但面上却丝毫不见慌乱。

她从容地挣开孙廷萧的手,上前一步,对着众位将军,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万福之礼。

她的声音清脆而沉稳,不卑不亢:“晚辈清彤,见过各位将军。”

这番举动,让在场的将军们都有些侧目。

老将军赵充国捋着花白的胡须,深邃的目光在打了个转,缓缓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一股深思。

中年模样的徐世绩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而那位只着白袍的陈庆之,则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神色,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能让孙廷萧在金殿上撒泼抢人的女子。

唯有安禄山,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油滑光芒。

他那肥硕的脸上堆起平和亲人的笑容,仿佛在估量一件货物的成色。

孙廷萧那番热情得近乎炫耀的介绍,打破了最初的僵局。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众人各异的目光中,那位身着白袍,气质儒雅的武威将军陈庆之率先开了口。

他与孙廷萧、岳飞年纪相仿,同属少壮派,但行事风格却截然不同。

他对着鹿清彤温和一笑,那笑容如江南的春风,令人心生好感。

“未来长安时已闻女状元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我记得状元娘子家在桐庐?我长居扬州,说起来,虽相隔不近,但咱们也算是半个江南同乡了。”

他主动提及地域,既拉近了关系,又显得亲切而不唐突。

有了他开头,长居西北,须发皆白的凉州老将赵充国也接上了话。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浑厚的嗓音中带着西北的粗砺口音:“呵,都说江南水土养人,此话果然不假。状元娘子和陈将军这细皮嫩肉的脸面,就不是我这粗糙老朽能比的喽。”他说着,还看了一眼自己那双如同老树皮般干枯龟裂的手,自嘲地摇了摇头。

这话音刚落,一个洪亮得有些刺耳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安禄山挺着他那硕大的肚子,挤上前来,脸上堆着油滑的笑容,故意曲解道:“哎呀呀,赵老将军这是在嫌弃我们这些年轻人太嫩,不堪大用啊!”

他这一句,顿时让场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一旁的徐世绩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安禄山一眼,慢悠悠地开口,语调平缓,话语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了过去:“安节度也要凑进『年轻』人里头去,怕是有些勉强了吧。”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将领的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不料安禄山却不以为意,反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哈哈大笑,那肥硕的身躯笑得浑身乱颤。

“杂胡每日吃得好,睡得香,自觉年轻得很呐!”他一边大笑,一边用那双几乎被肥肉挤没了的眼睛瞟向徐世绩,话锋一转,“倒是老徐你,比上次在京城见时,鬓角可是又多了不少白头发啊!莫不是在山东操心操得太多了?”

这番话将方才的尴尬轻而易举地化解,还顺带刺了徐世绩一下。徐世绩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神冷了几分,没有再接话。

那片短暂而虚假的笑声终于平息下去,庭院里的空气重新变得凝重。

客套寒暄既已结束,话题便自然而然地,拐向了这些武将们唯一真正关心的专业领域——边境、战争与敌人。

打破沉默的,仍然资历最深、也最受众人敬重的赵充国。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再无方才的和蔼,只剩下属于沙场宿将的沉凝。

“说来也怪,”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近半年来,我凉州方向的匈奴和突厥部,压力明显小了很多。按说入冬前该是他们南下劫掠最频繁的时候,如今却安静得有些反常。”他浑浊的老眼扫过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并不见得是好事。草原上的鹰隼,越是安静,就越可能是在准备什么大事。”

老将军的话,让在场所有将领的神色都严肃了起来。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浸淫边事一生得出的血的经验。

然而,安禄山那不合时宜的大笑声再次响了起来。

他拍着自己那硕大的肚皮,笑道:“赵老将军多虑了!或许不是他们想准备什么大的,而是最近东边的契丹人势头太强劲,让他们自顾不暇,没工夫再来招惹咱们天汉了呢?”

直面契丹的便是安禄山,仿佛他此时便是责任最为重大,最为劳苦功高嘞。

赵充国老眼缓缓转向了安禄山。

“幽州,正是我天汉面对北方各大部族的最前沿。”老将军的语调平直,不带任何感情,却有着千钧之重。

他直视着安禄山,毫不避讳地用上了对方自称的那个词,“你杂胡最懂那些戎狄习性,更要认真备战,守好国门。千万不要自己把门户大开了,引狼入室。”

面对赵充国的敲打,安禄山倒是仿佛很是乖巧,对着赵充国连连躬身作揖,那肥硕的身躯做出这般谦卑的动作,显得滑稽而怪异。

“不敢,不敢。”他连声说道,语气恭敬到了极点,“有老将军您这番提点,晚辈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幽州防务上,有半点疏忽懈怠啊。”

就在这微妙时刻,不远处却有人快步走来,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来人身形瘦削而精悍,步履之间带着一股凌厉的风,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眼神阴鸷,看人时如同鞘中蓄势待发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正是安禄山麾下的心腹史思明。

安禄山一见到他,脸上那谦卑恭敬的神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得意而洪亮的“啊哈哈”大笑。

他一把揽过史思明的肩膀,亲热得像是在拥抱自己的亲兄弟,然后对着众人,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说道:“来,我给各位介绍一下!这是我手下第一员虎将,也是安某人的好兄弟,史思明!”

他重重地拍了拍史思明的后背,声音提得更高了,仿佛要让整个行宫的人都听到:“有我这位好兄弟在幽州替我看着,别说小小的契丹,就是整个草原并东北的所有部族,那都不是事儿!”

史思明对周围那些军界巨头们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只是微微躬身,对着安禄山一人恭敬地说道:“节帅,您吩咐的东西,都已经备妥了。”

“哦?好!好!”安禄山闻言,笑得更加开怀。

他松开史思明,转身对着众位将领,热情地拱了拱手,“诸位,诸位!杂胡久未来长安,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就是备了些我们幽州本地土产,聊表心意。稍后,便会派人送到各位将军的住处,还请万勿推辞啊!”

此言一出,庭院中再次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笑声,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显得“真诚”和“和睦”。

“安节度太客气了!”

“哎呀,远道而来,何必如此破费!”

“那我们就却之不恭,多谢安帅美意了!”

赵充国缓缓点了点头,徐世绩脸上也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微笑,就连一向清高的陈庆之,也微笑着拱手致意。

一时间,场中人人脸上都挂着亲热的笑容,你来我往,互相客套,仿佛刚才那番唇枪舌剑从未发生过,俨然一派同僚之间亲密无间、兄友弟恭的和谐景象。

鹿清彤站在孙廷萧身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看着安禄山那毫不掩饰的、用金钱开道的拉拢手段,又看着各位将军们那心照不宣、坦然笑纳的模样,心中对这官场与军界的复杂,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稍后,在骁骑军众人下榻的临时院落里,气氛与外头的虚与委蛇截然不同。

先期入驻的程咬金、尉迟恭和秦琼等人,正围着几个刚刚送到的大木箱子,啧啧称奇。安禄山的手下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把箱子给围了起来。

孙廷萧和鹿清彤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老程眼尖,一见孙廷萧,便扯着他那大嗓门嚷嚷起来:“我说领头儿的,快来看看!安胖子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也不知送了些什么好东西!”

他说着,已经迫不及待地用手里的板斧斧背,粗暴地撬开了一个箱盖。只听

“嘎吱”一声,箱盖翻开,一股北地特有的、混杂着人参和名贵皮毛的气味扑面而来。

箱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是最上等的貂皮和百年老参,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显得贵气逼人。

另一箱,则是黄澄澄的金条,闪烁着赤裸裸的诱人光泽。

看着这满箱的重礼,鹿清彤的眉头却不易察觉地蹙了起来。

她拉了拉孙廷萧的衣袖,将他拽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忧虑:“将军,我觉得,这东西……还是不收的好。”

她见孙廷萧不以为意,便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更低了些:“将领之间私相授受,本就是官场大忌。如今圣人将所有人都召集于此,这行宫内外眼线遍布,若是被人察觉,拿此事大做文章,恐怕会给将军带来不小的麻烦。”

谁知孙廷萧听了她这番苦口婆心的劝告,非但没有半点警惕,反而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而张狂,在院子里回荡。

“收!收!收!”他连说三个“收”字,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为什么不收?白送上门的金子和皮毛,不要白不要!”

他看着鹿清彤那张写满了忧虑与不解的俏脸,伸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语带戏谑地说道:“你放心。这满朝文武,天下将领,总得有人扮演不受贿的清官好人,不是吗?”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了远处岳飞所住的院落方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个好人,自有岳鹏举他们去做。”孙廷萧转回头,咧嘴一笑,“我孙某人,可从来不在乎这些虚名。”

孙廷萧那番混不吝的言论,让鹿清彤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而那边的程咬金和尉迟恭已经欢呼着开始“分赃”了。

孙廷萧也毫不客气,他大喇喇地走过去,像个山大王一样,指挥着手下将箱子里的东西分门别类。

他抓起一把金条,直接塞进程咬金怀里:“老程,这些拿去,给你手下那帮校尉换酒喝!”又拿起几张上好的貂皮,扔给尉迟恭:“老黑,天冷了,给你和你婆姨做件大氅!”连秦琼也没落下,被他硬塞了几支品相极佳的老山参,让他孝敬老母。

甚至连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赫连明婕,都被他抓过手,不由分说地戴上了一串硕大浑圆的东海珍珠项链,美其名曰“小丫头家家的,戴这个好看”。

大家得了好处,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院子里一派其乐融融,仿佛在提前过年。

分完了这些,剩下的珍宝古玩、绫罗绸缎还堆了满满几大箱。

孙廷萧拍了拍手,对着还在发愣的鹿清彤一挥下巴,理所当然地吩咐道:“剩下的,你整理一下,列个单子。回头新年前后,拿去给京里那些相熟的王公大臣、各部主官们送礼。省得我自己花钱了。”他又指了指那箱金条,“至于这些黄白之物,就直接充进咱们骁骑军的小金库,去银州买一批马,再去订购一批具装。”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那空了大半的箱子,心满意足地嘿嘿一笑,还凑到鹿清彤耳边,像个占了便宜的小孩子一样,得意地低语:“你看,安禄山这傻逼玩意,送来的好玩意还真不少。不用我自己掏一分钱,还能到处送人情,这买卖,划算!”

鹿清彤看着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赖嘴脸,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最后那点坚持也彻底消散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

天汉的官场风气,确实也就如此了。

连高居庙堂之上的圣人自己,对臣子们的“献宝”都来者不拒,上行下效,孙廷萧这般做法,也不过是未能免俗,甚至还玩出了自己的花样而已。

稍晚些时候,在分配给鹿清彤的卧房里,四下无人,气氛才终于安静下来。

孙廷萧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看着还在为那些礼品头疼的鹿清彤,他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将一个冰凉的东西挂在了她的颈间。

鹿清彤低头一看,是一串由一百零八颗鸽血红宝石串成的珠链,每一颗都晶莹剔透,光华流转,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显然是安禄山送来的礼品中最贵重的一件。

“别为那些破事儿费神了。”孙廷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柔,“那些人情世故,迎来送往,自有我去应付。”

他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伸手抚上她颈间那串华美的珠链,指腹的薄茧轻轻划过她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他凝视着她,眼神深邃而专注。

“这串珠链,配你,很好看。”

那串鸽血红宝石珠链冰凉地贴在鹿清彤的颈间,与她温热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衬得那一片雪白愈发细腻。

她刚想开口,再与他分说几句关于“圣人克己之道”的道理,提醒他如今身处骊山,更应收敛行迹。

可她的话只开了个头,孙廷萧已是低下头来,用他那霸道而灼热的唇,将她所有未尽的言语都堵了回去。

这个吻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占有欲,带着一丝酒气和浓烈的雄性气息,瞬间便搅乱了鹿清彤所有的思绪。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狂风暴雨般的索取。

与此同时,他那双原本还算安分的手,也开始在她身上游移起来。

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腰,将她死死地按向自己,另一只手则带着薄茧,肆无忌惮地在她背上点火,缓缓向下,探向那挺翘的臀峰。

“唔……别……”鹿清彤在他亲吻的间隙,艰难地喘息着,发出一声细若蚊吟的抗议,“这里……是临时官舍……别让人听见了……”

明天就要上山,入住那些各有汤池、独门独院的居所,到那时怎样都好,可现在这地方,隔墙有耳,实在不是胡来的地方。

孙廷萧闻言,却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震得她耳膜发痒。

他松开她的唇,却转而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湿热的舌尖轻轻一舔,惹得她浑身一颤,几乎要软倒在他怀里。

“你别叫出声来,不就行了?”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话音未落,他那只作乱的大手,已经毫不犹豫地撩起了她的裙摆,径直探了进去。

裙下的阴影里,他粗糙而滚烫的手掌,先是抚过她光滑紧致的大腿肌肤,然后便直接复上了她那穿着亵裤的私密之处。

那是一条为了方便骑马和日常行动而穿的,男女无异的棉布短裤,此刻却成了他掌下亵玩的最后一道屏障。

鹿清彤浑身一僵,双腿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却被他强硬地用膝盖顶开。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掌正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紧紧地按压在她最敏感的所在,那蛮横的力道和灼人的温度,让她羞愤欲死,身体深处却又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熟悉的、让她恐惧的酸麻热流。

就在她羞愤交加,不知所措之际,孙廷萧那带着浓浓情欲的沙哑嗓音,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有一种亵裤,只用几根细细的带子系在腰间,前面用一小块三角形的布片将将遮住那儿……”他的手指隔着布料,在那微微隆起的娇嫩之处不轻不重地画着圈,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的遐想,“你若是穿着那种,可比现在这条男女无异的短裤,要好看多了。”

孙廷萧那几句混账话语,像带着火星的羽毛,轻轻搔刮在鹿清彤的心尖上,又像是直接在她耳边点了一把火,让她从耳根到脖颈,瞬间烧成了一片燎人的绯红。

她被他禁锢在怀里,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所有的退路,那只在她裙下作乱的手更是让她浑身僵直,连呼吸都变得滚烫而急促。

他的手指隔着那层棉布,不轻不重地揉捏着,那粗糙的指腹带来的每一次摩擦,都让她身体深处涌起一阵阵陌生的、令人羞耻的酸麻。

她想推开他,可手脚却软得像面条,根本使不上一丝力气。

那羞愤与情动交织的感觉,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她扭动着身子,试图躲开那只作恶的手,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变的、近乎撒娇的哭腔。

“摸……摸也摸了……”她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断断续续地抗议着,

“又、又没说不让你……得寸进尺……可、可说那什么带子系上的奇怪亵衣,我、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也越发羞恼,最后干脆把心一横,抬起头瞪着他,那双水汽氤氲的眼眸里,写满了控诉。

“将军你……你一到没人的地方就换了副嘴脸,真是……坏死了!”

这句嗔怪,听在孙廷萧的耳中,却无异于最动人的情话。

他看着她那副又羞又恼、眼角泛红的模样,非但没有半分收敛,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从他宽厚的胸膛里发出,带着一种得逞的、满足的震动。

“我坏?”他故意反问一句,那只作乱的手非但没有抽离,反而更加得寸进尺。

他的手指顺着那棉布短裤的边缘,轻而易举地就探了进去,直接触碰到了底下那片温热滑腻的娇嫩肌肤。

鹿清彤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瞬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那毫无阻隔的、赤裸的触碰,让她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状元娘子倒是说说,”孙廷萧的唇贴着她的脸颊,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肌肤上,声音沙哑得能滴出水来,“你想要我怎么个『得寸进尺』法?是像这样……还是……”

他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在那湿润的花谷边缘缓缓揉弄,另一只手则解开了她腰间的系带,将她整个人更紧地揉进怀里,用他那早已硬如铁的肉棒,隔着几层衣料,狠狠地顶着她柔软的小腹。

“……还是,我们现在就试试,看看你叫出声来,到底会不会有人听见?”

那句带着哭腔的嗔怪,像是一根点燃的引线,彻底引爆了孙廷萧体内所有的欲望和耐心。

他看着鹿清彤那副被他欺负得眼圈泛红、委屈巴巴的小美人模样,只觉得心头那股邪火烧得更旺了,烧得他口干舌燥,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整个人吞吃入腹。

当听到她说“别撕我衣服,你脱就是了”这句没好气的、自暴自弃般的投降宣言时,孙廷萧再也忍不住,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满足而野性的低吼。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用行动回答了她。

一个更加狂野、更加具有掠夺性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他一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不让她有丝毫退避的可能,另一只手则粗暴而急切地撕扯着她的亵裤。

那狂热的吻从她的唇,一路向下,啃噬过她小巧的下巴、修长的脖颈,在那串华美的鸽血红宝石珠链上流连片刻,最终在她精致的锁骨上,留下一个宣示所有权的、暗红色的印记。

鹿清彤被他吻得头晕目眩,浑身发软,只能像一株被狂风暴雨侵袭的藤蔓,无助地攀附着他。

就在她以为他会就地将她办了的时候,孙廷萧却忽然直起身子。

他看都没看那散落一地的衣物,手臂一伸,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一个轻松的横抱,便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鹿清彤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脖子。

整个人悬空的感觉让她心慌意乱,只能将脸埋进他那坚实而滚烫的胸膛里。

孙廷萧抱着她,只迈开几步,便走到了床榻边。

他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温柔,就这么将她往那铺着柔软锦被的床上一放,不等她从坠落的晕眩中回过神来,他高大而充满压迫感的身躯,便紧跟着覆了上来,将她牢牢地压在身下,让她再也无处可逃。

柔软的锦被也无法缓冲掉被抛掷的力道,鹿清彤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即一个沉重的黑影便压了下来,将她所有的光线和空气都尽数夺走。

孙廷萧那庞大而充满力量的身躯像一座山,将她死死地压在身下。

方才还伶牙俐齿、据理力争的女状元,此刻已经彻底化身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无助地躺在这头饿狼的身下,等待着他无尽的索取。

可即便到了这般境地,她骨子里的那点傲气还是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一下。

她扭动着身体,试图从他的禁锢中挣脱,那微弱的反抗却像是在火上浇油,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惹来了他更加粗暴的压制。

孙廷萧一把抓住她那两只胡乱挥舞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就将它们按在了头顶的枕头上,高高举起。

这个屈辱的姿势,让她那对在军营中经过数月锻炼而愈发挺拔饱满、却依旧显得鲜嫩可口的椒乳,便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了空气中,顶端那两点嫣红的蓓蕾因为紧张和羞耻而微微颤栗着。

孙廷萧看着眼前这副任君采撷的美景,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阵恶劣而得意的“嘿嘿”笑声。

他低下头,故意模仿着劣绅恶霸的腔调,在她耳边低语道:

“小美人,你现在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鹿清彤被他这无赖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计可施。她只能紧紧咬住自己那饱满的下唇,用这种方式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孙廷萧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他伸出舌头,在那被她自己牙齿咬出浅浅印痕的唇瓣上,玩弄般地轻轻啃舐着,用一种极致的温柔,做着最富侵略性的挑逗。

同时,他覆在她胸前的大手也没闲着,不轻不重地揉捏着那对柔软的雪峰,指腹恶意地捻过顶端那两粒敏感的樱桃,惹得鹿清彤的身子一阵阵地轻颤。

他的下半身,也早已分开了她的双腿,那根早已硬如烙铁的巨物只是在腿根处磨蹭,却没有急着进入。

他的另一只手探了下去,在那片神秘幽谷的入口处摸了一下,感觉到那里虽然已经有了些许湿意,却还远未到可以容纳他的地步。

他没有选择强行进入,而是停下了所有粗暴的动作。

他俯下身,滚烫的唇舌再次回到了她的唇上,这一次,却不再是狂风暴雨般的掠夺,而是化作了春风化雨般的耐心挑逗,舌尖温柔地探入,勾着她的丁香小舌,与之共舞。

那只在她身下的手,也开始用指腹,在那最敏感的花核上,轻柔地、耐心地画着圈。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鹿清彤有些措手不及。

她能感觉到,身下那股让她羞耻的渴望,正在他这耐心的挑逗下,一点点地被引诱出来,化作潺潺的溪流。

她又羞又恼,干脆扭过头去,不看他那张写满了得意的坏笑的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带着浓浓鼻音的嘟囔:“坏人……还、还挺知道怜香惜玉的。”

那句带着鼻音的娇嗔,像是一剂最猛烈的春药,让孙廷萧眼中的欲望之火烧得更旺。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从宽厚的胸膛里发出,震得鹿清彤的身子都跟着一阵酥麻。

“当然知道啊,”他凑到她耳边,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声音沙哑而充满了邪恶的笑意,“这可是全天下最诗书锦绣的女子,我怎么能不怜惜着、疼爱着呢?”

他的话语温柔得能溺死人,手上的动作却充满了不容抗拒的侵略性。

那只在她花谷间作乱的手指,不再是温柔地画圈,而是用指腹精准地在那颗最敏感的花核上,时而轻拢慢捻,时而又用力按压,每一次的动作都像是算准了她身体的节奏,逼得她不由自主地扭动腰肢,口中溢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呻吟。

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松开了对她双腕的钳制,转而向下,分开她的双腿,将它们架在自己的臂弯里,摆成一个彻底敞开、任君采撷的姿态。

他的吻也变得更加深入,不再满足于唇舌的交缠,而是在那对被他揉捏得愈发挺翘饱满的雪乳上流连。

他含住一边的蓓蕾,用舌尖和牙齿细细地研磨,带来的双重刺激,让鹿清彤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灭顶的快感。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了,一股股热流从下腹处涌起,汇聚到那被他手指肆意玩弄的幽谷,化作了潺潺的蜜液,将身下的锦被都濡湿了一片。

她神智迷离,只知道胡乱地摇着头,口中断断续续地哀求着,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孙廷萧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已经可以在那泥泞湿滑的甬道中毫不费力地进出,带出晶亮的、黏腻的水丝,他才心满意足地停下了所有的挑逗。

他抬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身下这副被他亲手催熟的美景。

她双眼迷离,面色潮红,红唇微张,急促地喘息着,那串鸽血红宝石的珠链在她起伏的胸口上晃动,与雪白的肌肤和暗红的吻痕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副淫靡至极的画面。

孙廷萧扶着自己那根早已肿胀到骇人地步的巨刃,抵在了那片泥泞不堪的穴口。

那滚烫坚硬的龟头,只是轻轻一顶,便让鹿清彤浑身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泣。

她猛地睁开眼,看着那即将贯穿自己的狰狞巨物,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将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叫都咽了回去。

孙廷萧没有给她更多反应的时间,他腰身一沉,那根粗长的肉刃便再无阻碍。

“噗嗤”一声,势如破竹地贯穿了那紧致湿热的甬道,长驱直入,一插到底,重重地顶在了她最深处的宫口上。

“嗯……!”

极致的饱胀与被撑开的痛楚,让鹿清彤的身体猛地弓起,指甲深深地掐进了床单里。

这才是他们第二次偷尝禁果,可她的身体却像是早已熟悉了这根凶器的尺寸,在那短暂的刺痛过后,紧致的媚肉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收缩、吮吸,拼命地想要吞下这个侵入自己领地的庞然大物,仿佛是在挽留,又像是在欢迎。

那根滚烫的巨刃蛮横地楔入了她的身体最深处,带来的极致饱胀感让鹿清彤的脑中一片空白。

然而,与第一次那撕裂般的剧痛不同,这一次,在之前那番耐心的、几乎称得上是温柔的挑逗之下,她泥泞的幽谷早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没有了干涩的阻碍,孙廷萧每一次的推拉都显得异常顺滑,每一次的抽送,都带起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咕叽”水声,那是两人身体紧密结合、淫水交融的声音。

因为身高的差距,即便是在这样的姿势下,两人的脸依然凑得很近。

鹿清彤被迫微微仰着头,近距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近乎贪婪的欲望与痴迷。

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古铜色的胸膛剧烈地起伏,每一次沉腰撞入她体内时,喉咙里都会发出一声满足而压抑的闷哼。

男人……真的会那么爽吗?

在这灵与肉都被彻底侵占的时刻,鹿清彤的脑海里,竟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样一个冷静得近乎荒谬的念头。

对她而言,这种最原始的结合,带来的更多的是一种被强势侵占、被彻底支配的奇妙感受。

一种异物感,一种被填满的、无处可逃的恐慌与一丝丝隐秘的安心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觉。

相比之下,当他俯下身,用那带着薄茧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撩拨她胸前那两颗早已挺立如红豆的乳头时,或是用指腹按压她腿心那处更加敏感的花核时,那种尖锐而霸道的快感,反而要来得更加直接、更加刺激。

就在这时,孙廷萧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走神。他放开了钳制着她双腕的手,大概是想用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以便更深、更有力地冲撞。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在他的手准备离开她的胸膛时,鹿清彤那只恢复了自由的手,却鬼使神差般地伸了出去,轻轻地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阻止了他离开的动作。

甚至,她还主动地、用极轻的力道,牵引着他的大手,重新回到了自己那片柔软的雪峰之上。

孙廷萧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低下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这个主动的、带着一丝讨好意味的举动,随即,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便燃起了更加浓厚的、饶有兴致的火焰。

他放缓了下身那大开大合的撞击,转为一种缓慢而深入的研磨,将那根巨物深深地埋在她的体内,感受着那紧致湿滑的媚肉对他的每一次吮吸。

同时,他则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这个小小的、却无比诚实的请求上。

他顺从着她的引导,将宽厚的手掌重新覆盖在那只并不算大、却触感极佳的乳房上,用拇指和食指,精准地捏住了那颗小小的、挺立的乳头,不轻不重地捻动、拉扯。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甜腻呻吟,终于从她那被咬得发白的唇间泄露了出来。这感觉,比单纯的撞击,要刺激百倍!

那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像是一道开关,彻底打开了鹿清彤身体里所有羞耻感的闸门。

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自己身体最诚实的喜好,她索性也就不再伪装抵抗,而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这场由他主导的欢好之中。

孙廷萧见她这副坦然受之的模样,玩心大起。他捏着那颗红豆的手指微微加重了力道,惹得身下的娇躯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他低下头,凑到她耳边,故意用气声问道:“疼吗?”

鹿清彤几乎是没有思考,便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那感觉与其说是疼,不如说是一种酸麻到了极致的、近乎痛苦的快感,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哦?疼啊?”孙廷萧玩味地拖长了语调,“那……我不捏这儿了?”他说着,作势就要将手移开。

可他的手刚一离开,鹿清彤便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一般,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感瞬间袭来。

她几乎是本能地,又摇了摇头,那双迷离的眼眸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乞求的意味。

孙廷萧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重新捏住那颗小小的蓓蕾,满意地看着她的身体再次因为这细微的动作而绷紧。

他又故意低下头,看了看两人那紧密结合的下体,那根粗壮的肉刃正深深地埋在泥泞的穴中,随着他的呼吸还在微微起伏。

“那……下面疼吗?”他又问。

这个……倒是真的有点疼。

虽然已经足够湿润,但他那骇人的尺寸,每一次深入,都还是会让她感到一种被撑到极限的、微微撕裂般的痛感。

于是,鹿清彤又点了点头。

“疼啊?”孙廷萧故技重施,脸上露出一副“我很为你着想”的无辜表情,

“那下面……我拔出来?”

鹿清彤闻言,不由得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似乎……下面拔出来,只让他用手和嘴来伺候自己,好像确实会更舒服一些?

她之前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此刻被他一提,竟觉得大有道理。

于是,她郑重地、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

谁知孙廷萧看着她那副一本正经思考着如何让自己更舒服的可爱模样,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大笑。

他低下头,在她那因情动而显得格外饱满的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小坏蛋,”他笑骂道,声音里充满了宠溺,“光想着你自己快活,那我怎么办?那可不成。”

话音未落,他不再给她任何思考和反悔的机会,腰部猛地发力,那根一直埋在她体内的巨物,开始了狂风暴雨般的、大开大合的猛烈冲撞!

每一次,都毫不留情地直捣黄龙,狠狠地撞击在她最敏感、最柔软的宫口之上,撞得她神魂颠倒,除了抱着他,发出一声声破碎的、不成调的哭叫,再也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反应。

就在鹿清彤被这快感冲击得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一个念头却如同闪电般,突兀地划过了她混沌的脑海。

鱼泡!

上次在军营里,他抱着自己,信誓旦旦地说,下次可以用“鱼泡”来避孕。

可现在……

她猛地睁开眼,在那剧烈的颠簸中,勉强聚集起一丝清明,声音因为情动而嘶哑不堪:“你……你上次说的……『做的时候戴上鱼泡』……你、你分明没戴!”

孙廷萧正撞得兴起,被她这冷不丁的一句话问得一愣,动作都慢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看两人那赤裸交合的部位,这才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似乎也觉得有些理亏,想了想,才有些无奈地解释道:“确实……那玩意还得提前用药水泡软了,再抹上油膏,麻烦得很,哪有现在这样来得方便。”他停下了动作,将那巨物依旧埋在她的体内,感受着那紧致湿滑的包裹,咂了咂嘴,补充道,“又没有那种提前分装好的,拿过来就能直接用的。这种箭在弦上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没办法啊……”

他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他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鹿清彤听了,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用那只没什么力气的粉拳,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捶了一下,没好气地嗔道:“你无奈什么啊!说得倒好像你很勉为其难似的!既然没有准备,你就不能……就不能克制一下吗!”

“克制?”孙廷萧挑了挑眉,看着身下这副被自己操干得泪眼朦胧、媚态横生的绝色,低低地笑了起来,“对着你这样的小妖精,我要是还能克制得住,那还是男人吗?”

他俯下身,在她唇上重重地啄了一口,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没事,我有办法。”

所谓的“办法”,就是用更加猛烈、更加疯狂的冲刺,来堵住她所有的抗议。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每一次都像是要将她整个人贯穿一般,撞得床榻都发出了“吱呀”的呻吟。

鹿清彤所有的抗议和思绪,都在这狂野的撞击中,再次被撞得支离破碎。

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白,身体深处那股熟悉的酸麻热流,在这一次次重击的累积下,终于汇聚成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洪流。

就在那极致的快感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她感觉到体内那根一直填满她的巨物,猛地抽离了出去。

随即,一股滚烫的、带着浓重腥膻气息的白浊液体,便尽数喷射在了她平坦而微微颤抖的小腹之上,黏糊糊的一片,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淫靡。

鹿清彤浑身脱力地瘫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帐顶,彻底无奈了。

高潮的余韵还未彻底消散,鹿清彤浑身绵软地瘫在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弹。

她看着自己平坦小腹上那一片狼藉的白浊,以及那个心满意足地俯下身来,准备亲吻自己以示抚慰的罪魁祸首,一股无名火混合着极致欢愉后的慵懒,让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就在孙廷萧的唇即将碰到她脸颊的瞬间,鹿清彤猛地一偏头,张开嘴,在他那宽厚结实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她没用多大力气,只是用牙齿细细地研磨着那块肌肉,与其说是报复,不如说更像是一种猫儿撒娇式的泄愤。

孙廷萧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却放松下来。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这带着一丝痛感的亲昵。

这种自家乖宝宝偶尔炸毛发怒时,如同调情一般的“报复”,让他身心都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

他甚至觉得,这比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性事,更让他感到满足。

他任由她咬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在她那依旧红肿的唇上“啵”地亲了一大口,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鹿清彤终于松开了口,看着他肩膀上那个清晰的牙印,心里的那点郁气才算消散了些。

她懒洋洋地伸出腿,踢了踢他还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用带着浓浓鼻音的慵懒声调命令道:“还不给我擦干净……”

孙廷萧哈哈一笑,翻身下床,却懒得去找手帕巾子,而是径直走到不远处的书案边,随便扯过一张还没用过的宣纸,走回来,胡乱地在她的小腹上擦拭了几下。

那粗糙的纸张擦过娇嫩的肌肤,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却也驱散了那黏腻的不适感。

做完这一切,他便将那团废纸随手一扔,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倒在鹿清彤的身侧,双手枕在脑后,一副不管不顾、万事不管的无赖模样。

看着他这副样子,鹿清彤真是没法子了。

她推了推他,提醒道:“别睡着了!做也做了,你赶紧给我回去!要是让别人知道你今晚留宿在我这儿,我这脸还要不要了?以后就彻底说不清了!”

她已经想好了,要是他再耍赖不走,她就干脆自己跑路,去找赫连明婕挤一晚上。

孙廷萧却只是闭着眼睛,懒洋洋地笑道:“怕什么?这行宫里这么多人,事多人杂,谁会闲着没事来管我睡在哪儿。再说了,这会儿其他人,指不定怎么搂着安禄山送来的胡姬乐呢,哪有空管咱们。”

“不行!”鹿清彤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克己!要克己!我都让你满足了,你还不守点规矩!下回……下回我……”她“我”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能威胁到他的话。

孙廷萧终于睁开了眼,侧过身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他那双在情事后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玩味的光芒。

“下回……下回你要怎么样?”他凑近了她,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

那句不怀好意的“下回你要怎么样”,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鹿清彤思绪的闸门。

她被问得一愣,随即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没什么办法。

她能怎么样呢?

罚他不许上自己的床?

他只会更理直气壮地把自己扛到他的床上去。

罚他禁欲?

他只会用更无赖、更磨人的手段,把自己撩拨到主动求欢。

她,鹿清彤,堂堂天汉开国以来第一位女科状元,皇帝钦点的朝廷命官,饱读诗书,满腹经纶。

可面对这个不讲道理的骁骑将军,面对他那绝对的力量和更绝对的无赖,自己所有引以为傲的才学和智慧,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在绝对的武力与权势面前,她除了被动承受,似乎别无选择。

想到这里,一股突如其来的悲哀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天下间千千万万手无寸铁的普通民女呢?

若是她们遇上这样的权贵,怕是真的被随意玩弄、始乱终弃,都没有半点办法,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方才那点因情事而起的旖旎春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孙廷萧何其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

他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

“哎,这倒是冤枉我了。”待鹿清彤说了自己的想法,孙廷萧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孙某固然混账,但强抢民女的事情,可是从来不做的。”

鹿清彤从他怀里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控诉和不信。

“你是不抢民女,”她没好气地顶了一句,“你连当朝状元都敢在金殿上直接抢!”

孙廷萧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又笑了起来。他捏了捏她的鼻子,眼神里满是得意与笃定。

“那能一样吗?咱俩这叫两情相悦,你情我愿。”他理直气壮地说道。

“谁跟你两情相悦!”鹿清彤立刻反驳。

“你啊。”孙廷萧的眼神变得温柔而深邃,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你别不承认。从林子里那次之后,你就一直想着我,对不对?后来大朝会那天,在朝堂上再见到你,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那眼睛里,藏着的都是我。”

他说得那么肯定,那么不容置疑,让鹿清彤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因为他说的……好像……都是真的。

不等她再说什么,孙廷萧便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样,将他那颗硕大的脑袋,直接埋进了她那片赤裸而娇嫩的胸膛上。

温热的脸颊紧紧贴着她柔软的乳肉,鼻尖蹭着那颗还未完全消退红肿的蓓蕾,他长长地、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像一头终于回到巢穴的猛兽,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伪装,露出了最放松、最安心的一面。

感受着胸前那沉甸甸的重量和均匀的呼吸,鹿清彤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伸出手,最终还是轻轻地、带着一丝无奈与宠溺,落在了他那头浓密的黑发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温存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孙廷萧像只慵懒的大猫一样,在她柔软的胸脯上蹭了蹭,然后便心满意足地坐起身来,顺手将被子拉过来,盖住了两人赤裸的身体。

激情褪去,贤者时间到来,话题也就自然而然地从那些色情的东西,转向了正事。

“今天见到的那些人,你怎么看?”孙廷萧靠在床头,随口问道。

鹿清彤也坐起身,将柔软的锦被拉到胸前,遮住那片春光。

她回想着傍晚时分,行宫庭院里的那一幕幕,沉吟了片刻,才开口说道:“赵老将军持重,徐将军内敛,陈将军儒雅……只是有一点,我有些奇怪。”

“哦?”

“那个安禄山,”鹿清彤皱起了秀眉,脸上带着一丝不解,“他看起来嬉皮笑脸,外形又有些滑稽,在众人之中,仿佛是最低调、最平易近人的一个。可我总觉得,无论是赵老将军,还是徐将军他们,似乎都对他心存很深的戒备。这还是在他们彼此之间也谈不上多亲切的情况下,却对他表现出了一种惊人的一致态度。”

孙廷萧闻言,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他转过头,看着鹿清彤那张写满了困惑的脸,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啊,总是说看不透我,觉得我有两副嘴脸。”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那安禄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甚至,他比我藏得更深。”

他收回手,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你觉得他那个手下,史思明,如何?”

鹿清彤想了想傍晚见到的那个眼神阴鸷的男人,毫不犹豫地答道:“城府极深,眼神如狼,一看就绝非善类,是个极不好对付的狠角色。”

“对吧?”孙廷萧打了个响指,“那你再想想,像史思明这样的人物,会心甘情愿地追随一个只会嬉皮笑脸、阿谀奉承的草包胖子吗?”

鹿清彤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让史思明那样桀骜不驯的悍将死心塌地地追随,安禄山又怎么可能真的只是一个会哄皇后开心的搞笑角色?

他那副痴肥滑稽的外表,恐怕就和孙廷萧这“有勇无谋”的莽夫形象一样,都不过是一层精心伪装的保护色罢了。

孙廷萧看着她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啊,就等着看他这次在骊山的表演吧。”他重新躺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里充满了看好戏的期待,“好戏,还在后头呢。”

孙廷萧口中的“好戏”,比鹿清彤预想的来得还要快。

第二天,天子銮驾在岳飞所部背嵬军的扈从下,浩浩荡荡地开上了骊山,入住了那座闻名天下的华清宫。

是夜,宫内最大的宴会厅“长生殿”中灯火通明,大摆筵席,为远道而来的群臣以及各位大将接风洗尘。

宴席之上,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宫女们如同穿花蝴蝶般往来不绝,送上各种珍馐美味。

圣人赵佶高坐于御座之上,右相杨钊与左相严嵩分坐其下首,再往下,便是孙廷萧、岳飞、赵充国、安禄山等一众军方巨头,以及朝中各部院的尚书侍郎。

觥筹交错之间,人人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一派君臣同乐、其乐融融的和谐景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会的气氛也逐渐达到了高潮。就在这时,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大殿中央。

正是幽州节度使,安禄山。

他那痴肥的身躯,在华丽的灯火下显得更加庞大,他先是对着御座上的皇帝行了一个极其夸张的胡人礼节,然后用他那洪亮而谄媚的声音说道:“陛下!臣乃胡人,不通汉家礼乐,唯会一段家乡的粗鄙舞姿,愿为陛下与各位同僚献丑,以博陛下一笑!”

不等圣人发话,他便对着一旁的乐师们打了个响指。乐声顿变,原本雍容典雅的宫廷雅乐,瞬间切换成了急促而热烈的胡地鼓点。

然后,在满朝文武震惊的目光中,安禄山那庞大的身躯,竟然随着鼓点,灵活至极地旋转、跳跃了起来。

那是一种名为“胡旋舞”的西域舞蹈,以快速、连续的旋转为特点。

只见安禄山那硕大的肚子仿佛没有重量一般,他时而如陀螺般急速旋转,宽大的袍袖在空中划出绚丽的弧线;时而又猛地顿住,做出各种滑稽而高难度的动作。

他脸上的表情也极其丰富,时而挤眉弄眼,时而又憨态可掬,将一个粗鄙、直率又一心想要讨好主君的杂胡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鹿清彤坐在孙廷萧身侧,看着殿中那个灵活得不像话的胖子,心中那最后一点轻视也彻底烟消云散。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孙廷萧说得对,这家伙,真的不是一般人。

他的灵活,他的长袖善舞,可谓是外在与内在的高度统一。

这是一个能将自己的野心与欲望,完美地隐藏在滑稽与谄媚之下的绝顶枭雄。

一曲舞毕,安禄山收势,大汗淋漓地跪倒在地,殿中先是片刻的死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圣人赵佶龙颜大悦,抚掌大笑,连声称好。

而御座之下的群臣百官,反应却是各不相同。

有人看着安禄山那副丑角般的模样,眼神中流露出鄙夷与不屑,觉得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有人则被他那精湛的舞技和忠心耿耿的表演所折服,跟着大声夸赞“安节度果然是忠诚不二”;而像孙廷萧、岳飞以及赵充国这些真正了解边事的人,看着殿中那个还在气喘吁吁的胖子,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们都看懂了,安禄山这是在用最张扬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我,安禄山,就是圣人座下最忠心、最没有威胁的一条狗,只要圣人信任,谁也动不了我。

事实证明,那一场惊艳四座的胡旋舞,仅仅是安禄山在骊山表演的开场锣鼓。

接下来的几天,“休沐”正式拉开帷幕。

安禄山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演员,将一个“忠心耿耿的憨傻胡儿”形象扮演到了极致。

他几乎是日日跟在圣人和杨皇后的身边,想尽一切办法逢迎拍马。

圣人要在华清池沐浴,他便亲自在池边侍奉,递毛巾,捧玉液,殷勤得比最贴身的太监还要周到;杨皇后说天气干燥皮肤不适,他第二天便能献上产自极北雪山的珍稀雪蛤膏。

各种奇珍异宝、山珍海味,流水似的送进帝后的宫殿,仿佛他不是幽州节度使,而是专门负责采买的大内总管。

他这番掏心掏肺的“孝心”,自然让沉迷修道与艺术的皇帝赵佶大为满意,龙颜大悦之下,赏赐也如流水般赐下。

今天加封他为郡公,明天又御赐丹书铁券,那份恩宠,看得满朝文武都暗自咋舌。

圣人自己乐得清闲,便将休沐期间积压的日常大政事务,一股脑地交给了太子赵桓处理,美其名曰“锻炼太子监国理政的能力”。

对此,无论是老谋深算的左相严嵩,还是身为国舅的右相杨钊,都心照不宣地表示全力支持,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配合太子演好这场戏。

于是,骊山上便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安禄山一人在帝后面前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俨然是当朝第一宠臣;而孙廷萧、岳飞、赵充国、徐世绩、陈庆之这五位同样手握重兵的军方巨头,却因为远离了军务,又不像安禄山那般善于钻营,反而显得无所事事,清闲得很。

这日午后,孙廷萧正带着鹿清彤和赫连明婕在他们下榻的汤泉院落里,围着暖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院门外,却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随即,一名身着锦衣的宦官,在两名小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宫中有名的宦官童贯,他脸上堆着谦卑的笑,对着孙廷萧躬身行礼。

“咱家给孙将军请安了。”童贯的声音又尖又细,听着有些刺耳,“圣人有旨,念及各位将军为国戍边,劳苦功高,特意将宫中最大、泉眼最好的那处『九龙汤』赐予各位将军共享,以洗去尘乏。这会儿,岳将军、赵老将军、徐将军和陈将军,都已经过去了。圣人让咱家特来请孙将军也一同前往。”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