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潮的余韵像退潮的海水,缓慢地从迟映余的身体里褪去,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黏腻的沙滩,和一种被掏空了的、极致的疲惫。
她将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那枕头还残留着她自己的、干净的洗发水味道,此刻却混杂了李诀身上那股子属于雄性的汗味和荷尔蒙气息。
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彻底地失控。
不是被周屹川或其他男人那种服务式的以取悦她为最终目的的性爱。
是在李诀这种充满了原始性不讲道理的力量面前,她那具总是由理智掌控的身体,第一次,背叛了她。
一股陌生的羞耻感,像藤蔓一样,紧紧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李诀跪在床边,在黑暗中,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拿着温热的毛巾,笨拙地,为她清理着身体。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他最直接的、也是唯一会的方式,表达着他的歉意和温柔。
他擦得很仔细,很认真,仿佛在擦拭一件被自己不小心弄脏了的、绝世的珍宝。
他擦过她汗湿的脊背,擦过她还在微微颤抖的大腿根,擦过那片被他们两人体液弄得一塌糊涂的床单。
他的动作,让迟映余那颗因为羞耻而冰冷的心,渐渐地回温了一点。
她终于从枕头里抬起头,在黑暗中看向那个沉默的像山一样的男人。
“李诀。” 她的声音,因为哭过,还带着一丝沙哑的鼻音,“电闸,在门外左手边。 你去修一下”
这是命令。
也是一种…… 默许。
默许他可以继续留在这个属于她的、私密的空间里。
“好。”
李诀立刻放下毛巾,站起身,摸索着走出了房间。
很快,屋子里的灯,“啪”的一声,又亮了。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迟映余不适地眯起了眼。
她看着自己身上,床上,那一片狼藉的痕迹,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她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是云湘窈十几分钟前发来的微信。
【小鱼,你睡了吗? 今天没出什么事吧? 】
【我听说,孙亦航那个混蛋,被人打了,就在学校里。 】
【你…… 没遇到他吧? 】
还有一个陌生号码。
【小鱼,我没告诉学校是你干的。 今天白天对不起,我太急了,你这段时间一直躲我,我才说了些难听的话。 小鱼你再跟我见一面好不好。 】
迟映余很少动手拉黑人,但看到信息立刻猜出是谁,手一滑给他拉黑了。
迟映余又看着那几行充满了担忧的文字,指尖在屏幕上,不紧不慢地敲击着。
【我没事,刚准备睡。】
【那种人,离他远点。】
【晚安。】
发完消息,她便将手机扔在一边,起身,准备去浴室再好好地洗一次澡。
而此时的京州大学学生会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孟鹤宸坐在他那张象征着权力的红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地听着学生会纪律部部长的汇报。
“会长,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孙亦航的伤情,基本可以确定是人为的,而且,是遭到了某种专业格斗技巧的打击。”纪律部长是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精明的男生,他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但是,孙亦航本人一口咬定是自己摔的,拒绝提供任何线索。校医院那边,也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无法立案。我们……很难再查下去了。”
“我知道了。”孟鹤宸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这件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纪律部长愣住了,“可是会长,这毕竟是校园恶性伤人事件,如果不查清楚……”
“我说,到此为止。”孟鹤宸抬起眼,那双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瞳,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冷得像冰,“对外,就宣称是‘意外事故’。论坛和贴吧的相关帖子,全部删除,禁止讨论。拜托孙亦航的辅导员去‘安抚’一下他的情绪,让他‘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纪律部长看着孟鹤宸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一路窜上了天灵盖。
他立刻就明白了。
这件事,会长不想查。
或者说,会长早就知道,是谁干的。
而他,只是在用他的权力,去包庇那个人。
“……是,会长。我明白了。”纪律部长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出去吧。”
“是。”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地带上。
孟鹤宸靠在椅背上,视线长久地停驻在电脑屏幕的照片上。
“迟映余……”
他用气声,默念着这个名字。
“你可真是有意思。”
一通电话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孟鹤宸扫了眼手机尾号,漫不经心地接听,声音又冷又平,“喂,什么事? ”
是校长打来电话询问关于此事。
因孟鹤宸是京州市市长的儿子,校长对他说话都有几分客气。
“我自然公事公办,给被伤害的同学一个交代。” 孟鹤宸言之凿凿地说,“校长您放心吧。 ”
应付完校长,孟鹤宸对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没忍住笑了。
“公事公办”吗?
可这不是公事,是迟映余的私事,那他掺杂一点作为赌约另一执行方的私心,也很正常吧。
孟鹤宸揉了揉额角,屏幕又亮了一下,是他的父亲让他周末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