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蝴蝶不知周(二)

少女抓空的手还悬着,乔隶书看见妹妹满脸不解的表情时,心里有种畅快的感觉。

他走到沙发旁,在乔织书满脸不解的眼神中从一旁拿出一件粉红色的礼服。

礼服是圆领无袖的蛋糕裙,马卡龙色系的纱裙一层一层的往上迭加,透明的薄纱肩带镶着细碎的闪钻。

这种童话般的甜美风格,刚好是乔织书最讨厌的款式。

她不明白哥哥到底什么意思,表情疑惑着,才刚要开口,却见乔隶书薄唇轻启:

“这是我与你大嫂为你置办的婚纱,你待会试试。”

他的声音很平,平到听不出他还有别的情绪,乔织书的表情闪过惊愕:

“大嫂?什么大嫂?”

少女极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这种该令人心疼的语调,乔隶书却显得有点不耐烦,他指了指门边的娇俏人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女人一袭优雅的白色长裙,卷发大波浪慵懒地倚在门边。

乔织书张大了眼睛, 她还来不及消化这个事实,头脑一片空白。

她才重新开始的兄妹情,这么快就又要离她而去了吗?

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与无法接受,她佯装镇定着看着那两人,正要开口询问却被那女人的行为打断。

只见她直接走进房间,妩媚多情的双眼只有乔隶书的身影,她走近男人的身旁。被他温柔揽进怀里,耳畔低语。

乔隶书玉骨般的手轻轻抚动女人的发丝,在她唇上轻啄,看着她出了房间,男人才松了松自己的眉眼,不难看出他的无奈跟疲惫。

他很温柔,但眼神里却没有爱。

“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乔织书的心理建设做得很好,连日的噩梦让她几乎经历了别人两辈子的事,她撑起身子问着,但是此时此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想将自己缩回被窝里,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真正脆弱的那一面。

她在内心呐喊着,这是梦吗?可不可以再让我醒来啊?潜意识里那女人扑进哥哥怀里的场景,比她那两日的噩梦更加可怕。

少女强撑着身体,试图让自己离哥哥更近,有汗水从她的鬓角流下,细致的手掌紧紧抓着床单,丝质的布面被她扭出了褶皱,手掌用力到连她的掌心都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月牙印子。

乔隶书看着少女的反应满脸兴味,他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顿了半晌,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慢悠悠的道:

“正如你看见的那样,我跟江涌甄结婚了。”他观察着少女的反应,语气平淡却残忍:“因为你已经被陆逸清破了身子,不值钱了。”

“什么意思?”她紧咬着唇,上面结痂却还未真正修复的伤口又被咬出了新的伤。

“字面上的意思,要不是你不自爱,勾引自己曾经的姊夫,我也不会被你连累,娶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男人皱着眉,他的语气愤怒且冰冷:

“爷爷已经跟陆家商量好了,为了名声保障陆逸清娶不得你,反正你已经无法提供更好的价值了,陆逸明愿意娶你当名面上的妻子,剩下的是你与他们兄弟的事。”

男人站起,阴影垄罩住了少女的身体,他捏住了乔织书的下巴强迫与他对视,那双点漆般黑亮的眼眸比冬夜寒冰更深更冷,几乎是咬着牙吐出的字:

“乔织书,乔家把你养的这么大,你却无法替乔家、替我去创造价值,这样的后路给你,你该感恩了!”

被捏住的下巴略为发红,还来不及反应,少女就被男人狠狠甩回床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乔织书立刻追了出去。

还没恢复好的身子还很娇软,才刚起身就摔到了地上,嫩白的手肘立刻瘀起一片青紫,当她艰难起身,迎接她的也只有紧紧锁上的门。

乔织书用力地拍打着房门却无人回应,执拗的站在门口守了一夜,再次醒来已经回到自己房间,她着了装赶着去了公司,却得知乔隶书提早离开公司去谈合作项目。

她只能回家,一如小时候的坐在主栋门廊的阶梯,看着天上的云消散又聚合,看着风吹落树上的枝叶,看着池塘的竹漏被盛满又倾斜。

少女靠着门廊前柱,闭上了双眼。

原来,她又被抛弃了。

她躺回床上,沉沉睡去,睡得很不安稳。

“哥哥……哥哥……”

床边的男人才刚用新鲜的芙蓉枝洒下符水,带着竹纸焚烧气味小水珠似乎真的有安抚的作用,床上梦魇的人儿马上又安静了下来。

“哥哥……”

乔隶书蹲跪在床边,上前握住她紧握的双手,轻轻揉着,她的手掌很小,手心肉嘟嘟的,手指却修长精致,因为连日的病气让指甲变得有点雾白。

“我在。”

“宝宝,哥哥在。”

他轻轻扣着她的手,伏首轻吻。

床上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看见了哥哥放大的俊颜,感受着他的嘴唇轻轻啄在自己的手背,一种惧意油然而生。

那是她的哥哥吗?他不是抛下自己了?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是回来伤害她的吗?像那样高高将她举起,然后重重摔落的伤害吗?

让她的身体支离破碎,让她的灵魂病态残缺,那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是否她阻止自己付出情感,对他不再抱有希望,那她是不是再也不会受伤了呢?

不管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是谁,那样的哥哥,她不想要了。

见她初醒,神情只像个没有灵魂的矜贵人偶,虽然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却没有了与天俱来的灵气。

乔隶书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左胸口的绞痛让他紧紧拧起眉头,握住她的那手也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直到乔织书带着闷哼的眼泪落下,他这个哥哥才回过神来,是弄痛她了。

“宝宝,都是哥哥不好。”

男人轻扣着她的手背,在上面轻轻吹了吹,原本已经疲惫到有红血丝的双眼却越发的明亮。

“哥哥,抱。”

乔隶书看着妹妹红扑扑的脸蛋,她浓长的睫毛微微垂落,小脸蛋汗涔涔的,只有嘴唇被咬破的地方有一点丹红,大病初愈的破碎美让乔隶书的心又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他的眼神暗了一瞬,没有犹豫太久,随即绕过了床的另一边,将妹妹揽入怀里,还贴心了整理了一下点滴的管线,避免回血甚至是走针。

“哥哥,我做了很可怕的梦。”

她偎在哥哥的怀里,螓首低垂,声调虚弱而颤抖,乔隶书心疼坏了,他不自觉用力揽紧,大手轻抚着她的眉眼。

“哥哥知道。”

她从病倒的那一日就开始梦魇,甚至在昏沉之际,苍白的小嘴里有时嘤咛,有时叫喊,有时哭得让人心中软疼。

乔隶书这几日几乎是不眠不休陪伴左右,连她房里的沙发上都放了他习惯抱着的毯子,与多出来的几条3C充电器。

他揉了揉胸口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声音极度温柔:

“我们阿织一定吓坏了,哥哥心疼。”

大手抚上妹妹光洁的额头,粗砺的手指微微摩娑着细腻的肌肤,乔隶书的耳尖也染上了一层粉色,一种奇怪的念头萦绕在脑中,直到他的手掌感受到她降回正常的体温度,他才在心里惊讶,科学尽头是玄学,诚不欺我。

乔织书贴在哥哥的胸膛,听着一动一动如雷击般强而有力心跳,心中的不安与梦魇带来恐惧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真实。

少女仰起脸,视线沿着哥哥流畅的下颚线往上看像哥哥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深邃,很黑色的瞳孔很亮,眼白有红色的血丝还有一些疲惫的酸涩感。

清醒才不过几十分钟,她的心情已经完全平静,那两辈子的梦太过真实,与其让自己沉浸泥淖,不如就此遏止。

她抱了哥哥好久,深呼吸了几次才勇敢开口:

“哥哥……你爱我吗?”

她的脸开始恢复血色,眼神也变得与之前不同,没了小时候的孺慕与依赖,也没有破冰前的委屈冰冷,看起来诡异的平静,却又像一滩更加媚人的春水,乔隶书心虚了一瞬。

“爱。”

“织织,哥哥非常非常爱你。”虽然他口中的爱,可能与妹妹想的不一样。

乔隶书的眼神渐暗,端详着妹妹娇美的容颜,额角处还有一些零落的细发,在白透的肌肤上看起来有种破碎的质感。

乔隶书呼吸一窒,他从心底觉得妹妹像一条刚从水里游出的美人蛇,连呼吸时身体带起的弧度都潜藏着勾引。

少女将头埋的更深,像是偷腥的猫儿,贪婪的吸着他怀里的暖香,享受着男人大手覆在背上的轻轻摩娑。

许久,久到连他都快睡着,却听见少女又开了口:

“哥哥会跟江小姐结婚吗?”

乔隶书一怔,他望着女孩抬起娇美的脸,他可以清醒着沉沦,但不代表他要把对方也一起拉下水去,他那种不可言说、畸形的爱,他自己知道就够了。

况且他的婚姻,是重要的筹码,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能让人听出一些不确定:

“或许吧,她……很好。”他不知道能做什么回应,但这女人确实有足够的本钱能助他夺权。

乔隶书心情复杂,他看着妹妹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神,他知道是妹妹的不安全感作祟,他在心底默默发誓,一定会努力做一个正直的兄长,护着她的一生。

听见男人的回答,乔织书心底一沉,其实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亲耳听见还是会觉得心里难受。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却在哥哥看不到的角度里,眼神降下了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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